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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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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然並不太常跟著白崇出現在這些場合,白崇知道他會不自在,所以從來不勉強他。

今天溫文耀跟著主任出去接白崇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卻是白崇身後的宋文然。所以主任向白崇問好的時候他在旁邊發呆,甚至沒有跟白崇打招呼,直接問宋文然:“你回來上班了?”

同樣跟隨主任出來迎接的簡秦悅輕輕撞了溫文耀一下,示意他不太禮貌。

不過白崇卻覺得沒關系,他對溫文耀說:“文耀,等會兒你照顧一下文然,免得他不自在。”

白崇這句話說出口,除了當事幾個人,在場的其他人都有點楞。

主任最先反應過來,他吩咐溫文耀:“聽到院長的話了嗎?別楞著啊。”隨後把白崇先請了進去。

簡秦悅作為今天這個飯局的女主角,當然只好跟著白崇先進去,只是臨走之前,忍不住看了一眼溫文耀和他旁邊的宋文然。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宋文然才對溫文耀說道:“剛才那個就是你女朋友?”

溫文耀楞了一下,說:“誰跟你說的?”

宋文然說:“白院長告訴我的。”

溫文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白院長特地帶你來看我前女友?”

宋文然點了點頭。

溫文耀聯想起之前白崇專門囑咐他照顧宋文然的話,他疑惑地看著宋文然:“你不覺得他對你太好了點嗎?我跟他讀了幾年書,也沒見到他對誰這麽關照過。”

宋文然順著他的話題問道:“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溫文耀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問題,“他只是老師,我們相處都是學習和公事,他私下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然而宋文然還沒來得及回答,劉翀從包間裏出來,催促道:“文耀,你還在耽誤什麽?主任叫你快點進來了!”

溫文耀只好對宋文然說:“先進去坐下再說吧。”

包間裏面有兩張大圓桌,白崇已經在主任的陪伴下坐了下來,位置在裏面那桌。

今天女主角是簡秦悅,作為她前任的溫文耀就自動升級成了男主角,主任擡起手招呼他快過去,而且給他指定了簡秦悅旁邊的空位讓他坐。

白崇這時開口道:“文然,你坐過來吧,挨著文耀。”

他這句話說完,其他人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麽情況,簡秦悅最先察覺到其中的不同尋常,她對溫文耀說:“怎麽?不介紹一下?”

溫文耀只好把宋文然拉過來,對科室的同事說:“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宋文然,他現在在給白院長開車。”

這其中有些人知道宋文然是白崇司機,有些人不知道,可是確實沒人知道溫文耀和宋文然是兄弟。一時間所有人都有點楞,主任最先反應過來,說:“那小宋也快過來坐下,挨著你哥哥坐。你們不說我們都還沒人知道,原來小宋和文耀是兄弟?”

宋文然禮貌地笑笑,有點後悔跟著白崇出現在這種場合。

溫文耀拍一下他的肩膀,“來,坐我旁邊。”

精美的菜肴被一樣樣端上來,紅酒和白酒也倒在了精致的小酒杯裏,飯局總是千篇一律以大家端起酒杯開始,宋文然混在其中只端了一杯茶水代替。

除了剛進來那一刻,他很快就沒有受到過多的關註,雖然他是溫文耀的弟弟,看起來白院長又特別關照他,可他畢竟只是個司機。

只有坐在他身邊的劉翀忍不住問了他幾句:“我只聽說文耀有個弟弟叫文浩的,我們沒見過面吧?”

宋文然並不掩飾地說道:“應該沒見過。我們父母離婚,從小我和我哥就分開了。”

劉翀恍然,點著頭說道:“原來是這樣。”這是個不好繼續聊下去的話題,劉翀便轉移了註意力到簡秦悅身上。

海歸、美女,有個青年才俊的前男友,簡秦悅本來就是個很有話題性的人物,劉翀多喝了幾杯,忍不住開始在飯桌上談起了溫文耀和簡秦悅讀書時候的男才女貌花前月下,說他們是全學院都嫉妒的一對。

簡秦悅一直得體地微笑著。

溫文耀一言不發,只有坐在他身邊的宋文然察覺到他有點悶悶不樂。

“文耀啊,”坐在斜對面的主任突然喊他名字。

溫文耀盯著桌面上一個紅色的打火機發楞,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在他左右的簡秦悅和宋文然同時輕輕推了他一下,他這才擡起頭來,“嗯?”一聲。

主任大概也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不過沒有責怪他,只是說道:“你和秦悅那麽多年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我看這分手也沒分徹底,不如早點覆合,把孩子生了你就回來給我做心內介入。”

在溫文耀回應之前,簡秦悅先低著頭笑了。

溫文耀不能去駁斥主任,也不好當眾不給簡秦悅面子,他只能夠跟著笑一下,端起酒杯來敬主任酒,“您想我做介入何必等到生孩子,我現在就能做。”

主任連忙拿起酒杯和他碰一下,說:“這當然不行,先給我把婚結了孩子生了再說。”

等溫文耀喝完酒坐下來,宋文然小聲問他:“還行嗎?”

溫文耀點點頭,擡起手擦了一下嘴唇。

宋文然想要給他夾點菜,擡起頭突然見到餐桌上的旋轉托盤轉了半個圈,將一碗小米粥轉到了他的面前。

白崇在宋文然對面,輕輕敲了一下托盤,然後看著他。這碗粥是他盛的,他看到宋文然今晚東西吃得不多,想要他喝點粥填填胃。

宋文然看一眼白崇,又看著那碗小米粥,伸手把粥端了下來。

白崇滿意地微笑一下,剛好有個年輕人過來給他敬酒,他端起酒杯豪爽地喝了。

宋文然默默喝一口小米粥,才又想起給溫文耀夾菜的事情,他夾了一塊煮的很軟的萵筍放到溫文耀碗裏。

溫文耀沒有註意到白崇和他之間的那些小動作,說道:“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這頓飯吃完之後,一行人最先將白崇送出來,直到將他送上了車。

白崇今晚喝了一些酒,上車之後先把領口的扣子解開,想要讓自己放松一點。

宋文然專心在前面開車。

白崇突然問他:“你覺得簡秦悅和你哥怎麽樣?”

“我不知道,”宋文然坦白說道,“您有沒有覺得我哥今晚狀態不太好,看起來並不像是對她還餘情未了?”

白崇說:“我沒有,我一晚上都在看你。”

宋文然從後視鏡看他一眼,沈默著沒有回話。

白崇用手撐住下頜,在酒精的驅使下卻有不少話想和宋文然講,他說:“你今天說我情感淡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看我?”

宋文然猶豫了一下,說:“從我最開始認識您,我就這麽覺得,後來相處久了,我以為是我的錯覺,可是您告訴我您之前的感情經歷之後,我又開始這麽覺得了。”

“最開始認識?”白崇蹙起眉頭回憶,可是腦袋有些昏昏沈沈,他說,“是在學校裏見到你那次嗎?”

宋文然說:“不是,是在您家裏那次。”

白子期膽大包天,把他綁了關在白家,白崇當時見到他的反應,宋文然到現在還記得。他覺得白崇太冷靜了,不管是面對一個被無辜傷害的陌生人,還是他犯了法的兒子,他都表現得仿佛游離事態之外。最後白崇選擇了向他道歉給他好處來阻止他報警,可是在宋文然看來,他還是冷漠的就像在處理一件公事。

白崇回憶起那時候的情形,他說:“那時候你對於我來說,還是個陌生人。”

宋文然搖搖頭,“我說的冷漠並不是您對我的態度,而是您自己的感情很冷漠。對白陽羽的母親,對白子期的母親,對您的兩個兒子。”

白崇緩緩深吸一口氣,他說:“文然,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並不是所有人都情感充沛熱情積極的。大部分人生活在這個世界只不過是按部就班的,學習工作結婚生子。如果一個人很熱愛自己的工作,也非常愛自己的妻子兒子,那他的生活肯定會很幸福,我也希望成為一個這樣的人,或者應該說我在年齡還小的時候,以為我會成為一個這樣的人,可惜我不是。”

宋文然忍不住問他:“您不愛自己的工作還是不愛自己的妻子?”

白崇回答道:“我不好說愛不愛我的工作,這只是謀生的手段,然而選擇了這個工作,我就想盡力把它做到最好;至於我的妻子,我也沒辦法告訴你我愛不愛她,只是在適當的年齡遇到了一個適當的人,而在那個時候,我以為結婚是所有人必須走過的人生經歷,所以我選擇了跟她結婚。”

宋文然說:“那您為什麽不盡力做到一個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父親?”

白崇聲音低沈:“因為工作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看許多書不斷磨練技術,它總是會不斷提升,甚至到了現在幹行政工作,我去研究管理琢磨怎麽跟人說話相處,我還是能越幹越好。但是家庭是兩個人或者三個人的事情,有時候你在使勁對方卻在後退,到頭來你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使勁錯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是對的。就像現在我和你的關系一樣。”

即使白崇沒有承認,但他知道宋文然說的並沒有錯,他的情感是有些淡漠。當然不是對宋文然,而是對所有的人。在遇到宋文然之前,他接過一次婚,有兩個孩子,可他並沒有體會過什麽叫與人相愛,即便是在面對宋文然,他對他動心,那麽喜歡他,卻也沒有為愛要不顧一切如癡如狂。

冷靜克制,這些話白崇不需要時刻提醒自己,它就牢牢鐫刻在他的腦袋裏,讓他維持著與人的疏離。

宋文然沈默下來的時候,白崇卻覺得心裏有些難過,他問宋文然:“你希望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宋文然回答他:“我不知道,您就是您,並不該成為別人想象中的人。”

白崇說:“如果我說,我願意為了你不管不顧付出一場呢?”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好像不是說給宋文然聽,而是在說給自己聽。他已經四十了,人到中年事業穩固,他一直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他沒想到在這個歲月裏,能夠遇到一個讓他想要不管不顧狂熱一把的人,說實話這太可怕,他怕狂熱過後最終還是煙消雲散,他的靈魂也就跟著熄滅了。

宋文然把白崇送回了家。

白崇下車之後一吹風突然便覺得頭暈目眩,酒精攪得他胃裏一陣翻騰,他靠在車門上休息了一會兒。

宋文然繞到他面前,問道:“沒事吧?”

白崇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得很緊。

宋文然看著他,最終還是掙脫開來,說:“要不要我送您進去?”

白崇搖了搖頭,他對宋文然說:“你早點回去休息。”隨後站直了身體,慢慢朝家門前走去。

——

白崇離開之後,科室的其他人也很快就散了。

臨走之前,主任叫住溫文耀,跟他說:“你就負責送秦悅回家了。”

溫文耀看一眼身邊的簡秦悅,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喝了酒沒辦法開車,只能夠攔下一輛出租車。

溫文耀上車之後問簡秦悅:“你現在住哪裏?”

簡秦悅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

出租車裏收音機開著,正在播放舒緩的音樂,溫文耀靠在椅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簡秦悅看到他閉著眼睛,一路上都沒有和他說話,一直到司機在轉彎的時候突然開口問了一下是不是這個方向,溫文耀才仿佛被驚醒一般睜開眼睛。

“我家快到了,”簡秦悅說道。

溫文耀聞言點一下頭,勉強打起精神來。

“文耀,”簡秦悅喊他的名字,“對不起,我當年太任性了。”

溫文耀沒有說話。

司機踩了剎車,將車子緩慢停在路邊。

簡秦悅拉開車門下車,她站在車門外面看了溫文耀一會兒,輕聲說:“明天見。”這才關上車門轉身離開。

溫文耀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無精打采地坐著,對司機說了自己的地址,就又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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